陳先鈺烈士的長孫陳敬洪撫摸著爺爺的墓碑
市場信息報訊(記者 朱淳兵 通訊員 汪 悅 攝影報道)在瑞昌市白楊鎮檀山村上屋陳家背后的一處名叫茅屋林的小山包上,矗立著一塊刻有“陳先鈺烈士之墓”字樣的墓碑,格外引人注目。根據《瑞昌市志》記載:陳先鈺,江西省瑞昌市白楊鎮檀山村15組上屋陳人,中共黨員。1929年投身革命,擔任紅軍組織委員,于1930年被敵殺害,壯烈犧牲,時年29歲。
據悉,這塊烈士墓碑是2014年由瑞昌市民政局統一設計而立。前不久,記者通過深入的采訪后,才解開陳先鈺烈士一些鮮為人知的往事。
A、自幼聰穎,成為年輕一代的“領頭羊”
親人為爺爺翻找家譜
陳先鈺,原名叫陳先煜。根據《陳氏宗譜》記載:陳先煜生于光緒辛丑年(即:1901年)12月23日,曾娶光緒丙午年生的王氏為妻,復娶光緒丁未年生的熊氏為妻,公歿于民國庚午年(即:1930年)9月13日。
1901年12月23日凌晨寅時(半夜3點至5點之間),一聲清脆的嬰兒啼哭,打破了白楊鎮檀山村上屋陳夜空的寧靜;緊接著,一陣“噼噼叭叭”的鞭炮聲,幾乎將整個村莊的村民從夢中驚醒。原來是村前的陳屠戶家生了一個大胖小子。
陳屠戶家兄弟多人,他是唯一一個生了男孩子的,這讓陳家一大家子人都高興不已。因為是出生在半夜,天還未亮,父母又希望兒子將來能有個光明的前景,所以就給兒子取了個名字,名叫陳先煜。
由于父親在集鎮開設了屠鋪,生意紅火,家里一直也過得比較殷實,加上陳家一大家只有一個男孩,陳先煜從小就被父母視若掌上明珠。叔伯們也非常喜歡這個小侄子,都疼愛他,家里有什么好吃的東西,大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要送點給小侄兒吃。陳先煜的童年,生活在一片愛的包圍中之中。
等陳先煜到了上學的年齡,同齡的孩子一般都是在替父母親放牛、做家務,而他卻被送到附近的一家私塾里上學讀書,也就成了同村同齡人中少數能夠上學的孩子之一。上學期間,父母親又將他的名字改為陳先鈺,意思他是家中唯一的一個男孩,也是家里唯一的一個寶貝。
受盡寵愛的陳先鈺,從小就表現出異于常人的聰慧,先生教的知識,他總能在第一時間完全掌握。同時,父母親也一直教導他要做一個有志氣、有本領的人。就這樣,陳先鈺懵懵懂懂的在愛意中漸漸長大成人。
長大后的陳先鈺,盡管自己家中過得比較殷實,但他發現同村的許多同齡人卻過著吃不飽、穿不曖的日子。他看在眼里,記在心上,經常將家里的食物拿出來與大家共同分享,甚至將自己的衣服送給那些家庭非常窮的孩子們穿。
就這樣,陳先鈺在同齡的年輕人中非常有威信,加上有知識、有文化,講話得體,做事公道正派,很快就成了村里年輕一代的領頭羊、智慧樹。
B、突然“失蹤”,引起了地方民團的警覺
陳氏宗譜有陳先鈺烈士的記載
由于陳先鈺聰明、智慧、懂事,全村莊的大人都喜歡把他作為榜樣來教育自己的孩子。村里不管誰家做紅白喜事,都會主動請他幫忙,陳先鈺也總是樂意幫忙,從來不會因為自己家中富有而看不起同齡的伙伴們。
1927年,已經26歲的陳先鈺,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年齡,在父母的操持下,通過媒人說媒的方式,娶了鄰村熊家比他小6歲的熊娣妹為妻。第二年,兒子陳緒璜也來到了人世。陳家的孩子娶妻又生子,不僅雙方的父母高興不已,也讓周圍一帶的同齡人羨慕不已。
由于陳先鈺說話和氣,辦事公道,不管誰家有了家長理短的事情,大家都愿意找到陳先鈺傾訴一番。尤其是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等4名年輕人,幾乎每天同陳先鈺形影不離。陳先鈺家是大戶人家,田地多,碰上農忙季節,他們都會主動到陳家來幫忙,陳家總是拿出好酒好菜招待他們。
1928年底,陳先鈺同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等5名年輕人突然一起“失蹤”了。活生生的5個年輕人突然“失蹤”,不僅讓這5個家庭感到意外,大家都以為他們是在外面“出事了”;同時也震動了國民黨當地的地方民團,他們都對陳先鈺等5人的“失蹤”,也有著種種猜測和憂慮,但眾說紛紜。
當時,正值彭德懷、李燦、何長工、程子華領導的紅軍活躍在鄂東南的通山、大冶、陽新、崇陽、通城、咸寧以及江西的修水、武寧、瑞昌一帶,開展了轟轟烈烈的“打土豪、分田地”運動,讓當地的國民黨地方政府頭疼不已。
陳先鈺他們的突然“失蹤”,國民黨地方民團首先就懷疑陳先鈺他們可能參加了紅軍,并以涉嫌“通共”為由,經常派人到他們的家中進行騷擾,他們的家屬反復被找去話。在當時,只要被扣上“通共”的帽子,全家人都會遭殃。
由于陳先鈺他們在“失蹤”之前沒有表現出任何征兆,家里的人也不知道他們到底干什么去了,也就無法回答地方民團的種種問話。
C、參加革命,隨同部隊開辟鄂東南革命根據地
翻找陳先鈺烈士的資料
1928年7月,正當全國革命處于低潮的時候,彭德懷、滕代遠、黃公略等人領導和發動了湖南平江起義。平江起義的槍聲如同一聲驚雷,震撼了湘鄂贛,轟動了全中國。這次起義的成功,正式宣告成立了中國工農紅軍第五軍,彭德懷任軍長,滕代遠任黨代表。
由于鄂東南地區軍事地位十分重要,長江天塹橫貫于北,幕阜山脈環繞于南,控制這塊地區,就等于切斷了長江大動脈,并直接威脅武漢、九江和長沙,影響湘鄂贛三省。紅五縱隊的這一軍事行動,無疑是在敵人心臟里插入了一把鋼刀。
1929年9月底,近1000人的紅五縱隊從平江黃金洞出發。部隊夜間行軍,破曉宿營,紅旗也暫時收起,外人無法辨認這是一支什么樣的隊伍。經過10多天的長途跋涉,首先抵達湖北崇陽。一到崇陽,紅五縱隊出奇制勝,打響了進軍鄂東南的第一仗。
當地群眾知道是從江西過來的紅軍后,如久旱逢甘霖,爭相騰房子、送鋪板。接著,李燦又率紅五縱隊奔襲通山縣橫石、富有、大阪等地。
10月中旬,紅五縱隊黨委和通山、大冶、陽新、崇陽、通城、咸寧縣委舉行聯席會議,確定了鄂東南武裝割據的方針,決定奪取通山、大冶、陽新三縣。同月底,紅五縱隊先是攻占通山縣城,后又轉攻陽新,先拔掉龍港鎮和龍港洞兩個據點。11月初,紅五縱隊攻入陽新縣城,接著又橫掃通山、陽新、大冶3縣之敵,初步打開了鄂東南武裝割據的局面。
從1929年底到1930年初,紅五縱隊湘鄂贛邊界向國民黨反動派發生數十次戰斗,雙方互有傷亡。部隊要擴展,需要大量兵源,紅五縱隊通過地下黨組織,發展和壯大自己的隊伍。
早在1929年10月,陳先鈺就與紅五縱隊的地下黨組織在瑞昌縣城有了秘密的接觸,很快就使他認識到:只有中國工農紅軍就是百姓自己的隊伍。
于是,思想進步的陳先鈺也就很快被地下黨組織發展為中國共產黨黨員。隨后,他悄悄地回家,發動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這4位靠給當地富裕人家打長工的青年參加了紅五縱隊,成為了真正的紅軍戰士。他們在李燦的領導下,開辟了鄂東南革命根據地,參加大大小小的戰斗數十余次。
D、半夜探親,被知情村民說漏了嘴而暴露遭逮捕
檀山村原黨支部書記程忠春指認陳先鈺烈士犧牲的地方
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參加紅軍后,正值他們所在的紅五縱隊協助國民黨獨立十五旅中的共產黨員發動了“大冶兵暴”,震驚了整個鄂東南地區。
1929年12月13日夜晚,大冶南郊的漁民準備了近300條小船,送紅五縱隊偷渡涂源湖,神不知,鬼不覺,直插大冶城下,與城內的地下黨組織遙相呼應,趁機發動兵暴。14日拂曉,一桿紅旗插上大冶城頭,活捉偽縣長吳屏階,建立了紅色政權。此時的紅五縱隊發展到3個支隊,6000多人,一時間,紅五縱隊軍威大振。
陳先鈺由于有文化,有思想,能說會寫,又帶來了多位村民參加紅軍,部隊提拔他擔任連隊的組織委員,負責連隊的組織工作。
1930年春,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他們跟隨部隊轉戰鄂東南,再次攻入陽新縣城,并向大冶至咸寧的鐵路沿線頻繁出擊,攻占金牛、保安、柏墩、汀泗橋、賀勝橋、馬橋、官埠橋等車站,破壞鐵路和電話線,使武漢、長沙的反動派大為震驚。
不久,湘鄂贛蘇區發動紅五月暴動,紅五縱隊奉命南返,參加紅五軍奪取平江城的戰役。途經贛北的瑞昌縣城區時。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他們考慮到自己參加紅軍都是秘密進行的,突然離家時間這么久,家里沒有誰知道他們的行蹤,擔心家里人為他們擔心,剛好這次部隊南返又途經瑞昌城區,位置離家又近,何不回家看看?!他們在請示領導并得到同意的情況下,5個人半夜悄悄地潛回各自的家中,準備向家人作個告別,然后再隨大部隊南返。
陳先鈺一回到家中,看到已經一歲多的兒子能開始蹣跚走路時,興奮不已,抱起來親了又親。盡管是悄悄的回家,父母與妻子的說話聲和孩子的歡笑聲還是驚動了鄰居,得知“失蹤”了一年多的陳先鈺突然回家了,大家都起床趕到陳家,來看望一下陳先鈺,詢問一下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也順便安慰一下他們一家人。
就在陳先鈺與鄉親們圍著堂屋一圈正談得開心時,突然,幾十名荷槍實彈的地方民團團丁沖了進來,將他們團團圍住,并將陳先鈺從家中帶走。緊接著,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等人也先后被帶到民團團部。
原來,國民黨地方民團在檀山村設置了一處炮臺,炮臺上每天有幾十名團丁駐守。團丁也是當地人多,與當地村民都很熟。當時,正當陳先鈺與村民們在家中談話時,一名年輕的小伙子突然臨時有事要去檀山,路過炮臺時,就將陳先鈺等人突然回村的消息透露給了駐守在炮臺里的守軍。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炮臺的負責人立即將消息通報到國民黨瑞昌縣政府,并發動突然襲擊,將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一同實施了抓捕。
E、慘遭殺害,妻子被當“紅匪家屬”遭到轉賣
陳先鈺烈士墓地周邊都種滿了油菜
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他們被當地民團逮捕后,分別遭受到了嚴刑拷打,受盡了酷刑;盡管他們一個個堅貞不屈,國民黨反動派也始終沒有從他們口中獲得半點有價值的東西。但是,國民黨反動派還是通過其他方式,獲取了大量證據,證實了他們都參加了紅軍。
1930年9月,國民黨地方民團在沒有收獲其他任何有價值的東西后,最終以參加“共匪”為由,決定對他們全部執行槍決,以儆效尤。
剛開始,地方民團準備將他們押解到赤湖邊的鯰魚洞執行槍決。考慮到各種不利因素,陳先鈺一名家住檀山的堂姑在當地頗有名望,就宴請了地方民團的負責人一起吃飯。民團負責人最終答應將陳先鈺他們安排在距離陳家不遠的陳家畈蓄材林(又叫學士林)行刑,便于家屬收尸。
9月13日一大早,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被一同押解到陳家畈蓄材林,英勇就義。他們怎么也沒有想到,自己沒有犧牲在戰場上,竟然慘遭到家鄉民團的殺害。
陳先鈺、陳敬學、陳德祖、王文任、王文法他們犧牲后,所有的家屬都受到了當地民團不公正地對待,被貼上了“共匪家屬”的標簽,處處刁難紅軍家屬,沒收他們的土地,并且不讓他們的家人在當地做任何生意,只能靠賣苦力為生。
陳先鈺的一位叔叔非常愛面子,因為接受不了“共匪家屬”這個標簽,主動要求與陳先鈺一家劃清界限,并擅自作主,將陳先鈺的妻子熊娣妹逐出家門,轉賣到白楊黃橋大屋周一戶貧困家庭,也受盡了折磨。
熊娣妹帶著不滿兩歲的兒子陳緒璜被賣到黃橋大屋周后,周家人并不待見這個外來的兒子,經常是飽一餐、餓一頓;有時候走路不小心跌得頭破血流,也沒有人攙扶一把,任憑孩子哭得死去活來,沒人去理會他。
陳緒璜跟隨母親在大屋周家住了不到半年,遠在檀山的堂姑婆得知這名可憐的侄孫的艱難處境,于心不忍,隨即趕到大屋周家,將這名侄孫抱到自己家中撫養,直到長大成人。
全國解放后,陳先鈺被黨和政府評為烈士,陳家的境況才開始有所好轉。不久,熊娣妹、陳緒璜因為是陳先鈺的直系親屬,享受到了“烈士家屬”待遇。
后來,陳緒璜也結婚成家,生了三子一女,分別叫陳敬洪、陳敬松、陳敬斌、陳敬花,個個都繼承了爺爺的基因,人人都有出息。
如果陳先鈺烈士地下有知,也算是告慰了他的在天之靈。
(注:此稿的采訪,得到了白楊鎮黨委、政府以及檀山村原黨支部書記程忠春和陳先鈺烈士的長孫陳敬洪的大力幫助)